巴黎奥运会渐行渐近,此次盛会增设的霹雳舞等4个比赛项目成为人们关注的焦点。
现代奥林匹克运动发展的100多年间,其项目增减融汇着当时当地的多方博弈;若放大时空尺度,它也以体育视角记录着社会、经济、文化的变迁。
本报记者彭德倩
项目设置变迁
奥运改革焦点
19世纪末期,以顾拜旦为首的现代奥林匹克复兴者们,从古代奥运会中获得了珍贵的思想财富,在历史的交融中点燃了现代奥林匹克之火。从1896年希腊雅典城第一次举办现代奥运会到8月即将到来的巴黎奥运会,一个多世纪的漫长历程中,现代奥运走过了由小到大、由青涩到成熟的时代轨迹。
从初创时的探索规范到世界大战期间的困苦求存,从冷战时期的政治对抗,到商业运作中的成败得失,挑战与机遇始终贯穿于奥林匹克发展之路。至今,现代奥运会依然保持着旺盛的活力,其赛事规模与文化影响越来越大——参赛国家及地区也从14个增至逾200个;运动员数量更是从245人增长到了上万人。
在现代奥林匹克运动迅速发展的百年历程中,其与社会文化等因素不断交融,产生了诸多变化。其中,奥运会项目设置变迁尤为突出,它一直是国际奥委会改革的焦点,相应地,也成了各相关利益群体间博弈、竞争的重要阵地。
“奥运会项目”是指由国际奥委会制定范围的同类奥运比赛竞技的分类。
根据国际奥委会的划分方式,奥运会比赛项目可分为大项、分项与小项。大项即国际单项体育组织所冠名称,如田径、体操、游泳等;分项则是大项中的分支,包括一个或多个小项,如体操大项中的蹦床、游泳大项中的跳水;小项则为每个必须角逐名次的具体项目,如男子100米短跑、女子100米自由泳等。
从1896年雅典奥运会到2000年悉尼奥运会,其规模有了大幅扩张,竞赛大、小项分别由9项、43项增加到28项、300项。相较于这期间规模的无序膨胀,2000年后历届奥运会规模在总体上相对趋于稳定。
不过,从竞赛大项上来看,项目设置还是略有波动。2012年伦敦奥运会棒球与垒球被移除,此届奥运会大项数量为26项。而在随后的里约奥运会,高尔夫与七人制橄榄球加入奥运大家庭,使得奥运大项再次回归为28个。在2020年东京奥运会上,滑板、攀岩、冲浪、棒垒球与空手道5个大项进入奥运会,使得东京奥运会竞赛大项达到了33个之多,这样的大动作在二战之后还是首次出现。
随着社会的发展,人们的思想观念也在不断地改变,这在奥运项目设置中有着明显的体现。
很少有人知道,在现代夏季奥运会成立之初,女性被禁止参赛,因此在第一届夏季奥运会上并没有女子项目。而在随后的几届奥运会上虽然出现了女子射箭等女子项目,但国际奥委会仍坚持非女子化原则,直到1924年第22次会议才做出决议,允许女子参加奥运会并承认女性在奥运会的合法地位。
然而,官方的承认并不等于事实上的接纳。多年来,无论是女子项目还是女子运动员在数量上都和男子相差甚远。直到步入新世纪,男女项目的参赛人数才逐渐达到齐头并进。究其深层次的原因,是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
项目增与减
因素知几何
现代奥林匹克运动彰显出西方文明的强势,其竞技内容设置投映出奥林匹克运动由欧洲大陆走向世界舞台的历史,而随着全球化进程的深入,奥林匹克运动自身也在不断汲取世界文化的养分而持续进化。
早期现代奥运会项目设置体现出英式体育项目的主体性特征。现代奥运会虽源于古希腊奥林匹克运动,但在形式和内容上都已发生了巨大的变革,英国作为现代欧洲最早实现工业化的国家,高度的工业化和城市化也催生了大多数现代体育项目,并随着英国的殖民扩张和世界贸易流传到欧洲大陆和世界各地。因此,早期现代奥运会的许多项目采用英式体育项目,如橄榄球、网球、曲棍球、羽毛球、拳击、射箭、赛艇、水上项目中的水球和田径大项中的竞走等都源于英国。
随着奥林匹克精神得到普遍认可,科技进步也加入体育新项目的开发过程之中,文化软实力的竞争进一步激发了对国家或区域项目的推广意愿,奥运项目内容设置也逐渐突破英式体育项目近乎垄断的地位,如起源于美国的排球、篮球、现代棒球,荷兰的帆船,法国的山地车越野赛和朝鲜半岛的跆拳道等纷纷进入现代夏季奥运会项目名录,在扩大项目自身影响力的同时,也丰富了奥林匹克运动的多元文化内涵。
值得一提的是,夏季奥运会的设置中仅有田径、游泳、体操、击剑和自行车等几个大项自始至终没有退出奥林匹克舞台,许多项目都经历过进出奥林匹克殿堂的辉煌与失意。
二战后夏季奥运会的项目设置基本是球类项目和东亚传统项目的光辉时刻,跆拳道、柔道、射箭、排球、手球、乒乓球、网球、羽毛球和高尔夫等纷纷进入奥运会大家庭。
其中,高尔夫的加入被认为是奥运项目加减法中商业因素驱动的极致体现。
2009年8月,国际奥委会执行委员会在柏林投票,推荐高尔夫球和7人制橄榄球成为2016年夏季奥运会正式比赛项目。
时任奥委会主席罗格在投票结束后说:“最终,选择了两个能给奥运会带来更多附加价值的项目。”
尽管国际奥委会以往针对渴望进入奥运殿堂的项目设置了一些硬性指标,全球参与性是最大前提,但在这一次敲响奥运大门的过程中,号称全球拥有1亿名参与者的空手道运动未能入奥。
有观点认为,未来的趋势是,不产生电视收视率以及网络播放量的项目都将逐渐被淘汰出局,因为国际奥林匹克运动商业经营的绝大部分收入来自视听版权的销售。
棒垒球的例子很有意思。棒球和垒球在2012年伦敦奥运会上因较低的普及率而被剔除出奥运项目名录,但在日本和北美却相当盛行,并拥有大量忠实拥趸,因而受到专注于日本和北美市场的转播商、赞助商的青睐。在多重利益博弈之下,最终,国际奥委会为了生存与发展只得向商业化妥协,棒垒球2020年再次回归奥运大家庭。
随着奥运会日益社会化、商业化,项目设置规模已达到饱和,而一些新兴非奥运项目的普及与发展将使奥运竞赛项目的设置出现新的调整,经济效益好、观赏性强且适宜商业运作的项目将逐步取代枯燥、单调、不适宜普及与推广的运动项目。
未来风向标
年轻化与虚拟化
古老的奥林匹克运动渴望与时俱进,能吸引年轻观众和提升赞助机会的项目将是未来奥运会的发展重点。吸引12岁至24岁年轻群体的项目将会得到更多的机会,2020年首次进入奥运会的滑板项目,被看作未来项目变迁的风向标。
在东京湾海边的比赛现场,动感音乐声中,海风鼓起“00后”滑手们的宽大T恤,少年们自由如天空中的飞鸟。滑板项目12位奖牌获得者的平均年龄不到19岁。4位奥运冠军中,年纪最大的22岁,年纪最小的13岁。
滑板比赛不需要提前报动作顺序和代码,选手做什么要等到真正做出来时才见分晓。有些选手玩嗨了,会根据对手的动作临场发挥,被刺激得创作出新动作也说不定。这些在传统奥运项目中是无法想象的。
时至今日,奥运项目设置仍面临诸多挑战,其中包括:压缩奥运会规模和引入新项目之间的矛盾,项目设置中完全意义的性别平等,平衡项目的商业价值和社会价值等。
但在对每一届夏季奥运会项目设置的投票操作中,可以在一定程度上看出其价值取向——项目设置保持一定弹性;注重对项目竞赛公平和社会影响的评价;注重对运动项目环境条件的评价,提倡可持续发展;倾向于适应青少年兴趣特点的项目等。
而在不久的未来,更大的变革即将发生。去年9月,国际奥委会正式宣布成立国际委员会。国际奥委会主席托马斯·巴赫表示,虚拟体育具有补充和加强传统奥林匹克运动项目的潜力,可为运动员和爱好者参与奥林匹克运动提供新机会。
这标志着国际奥委会对于进入奥运会大家庭的态度又迈出了全新一步。不过,国际奥委会认可的,更确切地说应该叫作虚拟体育或者电子体育。
长久以来,国际奥委会主席巴赫对电子竞技的态度都相对保守,在雅加达巨港亚运会闭幕式的媒体会上,他就曾提到过,当下的电子竞技中的血腥暴力元素与奥林匹克精神相悖,如果电竞想要入奥,必须要等这些电子做出彻底改变才有可能。
2020年,国际奥委会发布了一则声明,表示“具有竞争性的电子竞技,可以被认为是一种体育运动。电子竞技选手为之付出的准备活动、日常训练的强度等,都可以与传统体育项目的运动员相媲美”。此举被认为是国际奥委会对电竞项目的正式承认。
同年,亚奥理事会就宣布在中增设电子竞技和霹雳舞两个项目。
业内人士认为,此次国际电竞委员会的成立,意味着电竞入奥的可能性进一步提升。